悠悠枇杷情
文/王燕
当人们还在熟睡，一位老实巴交的村民已经伴鸡鸣，踏清露，摸索着山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就是龚霞的父亲。
在龚霞心里，家人只有爸爸和去世了的爷爷。听邻居说，她8个月大，妈妈就狠心抛下嗷嗷待哺的她，逃离了贫苦的家，再也没回来。“妈妈”，这个称谓于她只是空洞的名词。
不过，爸爸和爷爷没让她感觉到失去母亲的悲凉，他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快乐。然而，不幸再次降临。4岁那年，爷爷因病撒手人寰，丢下幼小的她与父亲相依为命。爷爷入土那天，爸爸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紧紧地抱住她，说：“别怕……还有爸爸在。”
即使生活这样艰难，她也没有觉得苦。因为她总是期待着爸爸做工回来，就可以一起举着棍子，去屋后打枇杷吃。彼时，寂静的屋后，会马上充满父女俩的欢声笑语，她觉得这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枇杷树是爷爷去世前，特意为她种的。或许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零食，所以酸酸甜甜、清爽可口的枇杷，她能吃下许多。
“我们家霞霞是不是很喜欢吃枇杷啊？”初夏的夜晚，爸爸举着棍子问。“是啊，枇杷可好吃了，我能拿它当饭吃呢！”不谙世事的她，夸张地说。“傻孩子，它哪能当饭吃。你喜欢吃，爸爸给你摘！”
转眼间，龚家有女初长成。龚霞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区黄珠州镇中心学校读初中了。由于学校离家很远，她选择了住校，这样一来，几个月她才能回家一次了。走的那天，爸爸把她送到大巴上，久久不愿离开。龚霞心疼爸爸：“你早点回家吧。”不善言辞的爸爸点点头，仍站在原地。
车，发动了。爸爸像是突然反映过来，冲到窗前，把手上一袋子东西塞进她手里，大声说：“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在学校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爸爸给你寄钱……”
车子开远后，龚霞打开袋子，一袋子还没长熟的枇杷，晃花了她的双眼。
两个月后，学校放假了。路途颠簸，龚霞傍晚才到家。而爸爸此时还在外打工，于是她接受了表妹的邀请，去她家玩。
关门时，她瞥见餐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一盘枇杷。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爸爸特意为她准备的。但在城里读书的这段时间，她的口味似乎变了。她轻叹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又是枇杷”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爸爸回家时，龚霞在房间里写作业。爸爸悄悄走到她身边，犹豫再三后，问：“你看到桌上的枇杷了吗？”
“没看见。”她想也没想，就撒了个谎。
爸爸赶忙说：“那我端过来给你吃。” “枇杷有什么好吃的，酸涩得很。”她假装看不到爸爸受伤的表情，任性地说。
“那你喜欢吃什么？” “甜的。”爸爸没说话，转身回房间了。
翌日，爸爸回得比往常更晚些。那天，爸爸还没进门，就喊：“霞霞，快来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龚霞拖拖拉拉地从房间出来，见爸爸从兜里掏出一个黑塑料袋。打开一看，她惊讶地发现，里面装着一块德芙巧克力！
爸爸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我干完活去超市逛了一圈，售货员说这个甜。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挑了一个最贵的，你吃吃看！” “我在学校吃过。” “你不喜欢？” “喜欢……” “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爸爸什么都买给你。以后，我就不摘酸枇杷了……”
“不，”她摇头，哽咽着说：“我爱吃枇杷，爱吃。”说完，她跑到屋后，抱着枇杷树哭了：我怎么能嫌弃你呢？你不单是食物，也不仅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你，是我的家人啊！
乖巧懂事的龚霞。 摄影/王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