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
湖南省祁阳县黄泥塘镇中心学校 陈芳
我在这已经待了多少年？老槐树看着身旁用土块堆砌成的小私塾，不由回想。槐树的叶子苍翠欲滴，连同小私塾里孩子的朗朗书声，在清晨的空气里氤氲。
教书先生是个博学睿智的老儒士，每日他家的鸡叫过3遍后，便有孩子早早地在学堂门口等着了，那些早到的孩子总是围在门口的老槐树旁嬉戏。老槐树喜欢这群孩子，他了解每一个孩子，只是有一个孩子格外不同——那孩子总是在所有孩子都进去上课后，才偷偷躲在老槐树身后听老儒士讲课。他很安静，从不说话，只是在老儒士注意到他时，才咬着大拇指愣愣地笑。老槐树特别喜欢这孩子，孩子明亮的双眸和脸上专注的神情，深深地吸引着它，它开始慢慢习惯了这个孩子的陪伴。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太阳高挂在天上，滚烫的空气里有种让人沉睡的魔力。私塾里听课的孩子早趴下了一大半，老儒士脸上的汗水也一个劲地往下淌。老槐树瞅了瞅怀里的孩子，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儒士，灰色的小短褂早就湿透了，露在太阳下的黝黑肌肤泛着光泽。
“牛二，你不放牛，天天躲到这里偷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沙哑声音显然已寻他多时。孩子猛地回头，耳朵却早已被粗糙有力的手重重拎起，孩子痛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却硬是不吭声。私塾里原本熟睡的孩子被惊醒，一些顽皮的孩子跑了出来，在一旁哄笑。老儒士生气地把孩子们赶回私塾，在关上门的一瞬，老槐树听见嘶哑的吱呀声里透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之后，那个叫牛二的孩子再没来过。一切依然平静而简单，只是在每个星光陨落的夜晚，老槐树总会想起那个苦命孩子。
岁月的流逝，带走了低矮的小私塾，也在老槐树的躯干里留下了一圈圈的年轮。如今，小私塾被一栋漂亮的教学楼取代，老槐树在美丽校园中焕发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茂密的枝叶郁郁葱葱，有些还探进教室窗户里，似乎在寻找那个叫牛二的孩子。只是老槐树不曾想，那个瘦骨伶仃的牛二早已过了花甲，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红砖砌成的明亮教室里。
突然，老槐树觉得泪水慢慢涌起，因为它在教室前排看到了一位眸子晶亮的小男孩。恍惚间，它似乎又看到了牛二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课。
“叮叮叮”放学铃响起。斑驳的阳光映照着槐树，一位皮肤黝黑的老人牵着刚才教室里的孩子走过来，难道……老槐树感到胸腔里血液在涌动。
“爷爷，你在干什么？”小男孩脆生生地问。
此时，老人正抚摸着老槐树沟壑纵深的枝干，那些深浅不一的树沟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承载着数不尽的沧桑。老人遥望着远方，自顾自地说道：“在这棵老槐树边，曾有一座小私塾。那时候爷爷很想读书，可家里穷读不起。所以，我就偷偷跑到这棵树下听先生讲课，后来被你太奶奶发现了就再也不敢来了。”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老人脸上掉落，渗进泥土里，没了痕迹。“没有读书，是爷爷一辈子的遗憾啊！”
“爷爷，你放心，你的遗憾交给我完成。”小孩一脸稚气地说。
夕阳下，老人笑了，老槐树也笑了。
(指导老师 黄懿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