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眼泪
文/王燕
在何为心里，奶奶是世上最恶毒的人。
3年前，由于父母工作太忙，爸妈无奈把她送往奶奶家生活。去之前，她听大人们说，“奶奶独自抚养了4个孩子成人。她的言行举止深深影响了孩子们的童年、青年……”
任谁听到这样的评价，都会对奶奶敬佩不已，鬼灵精何为却不这么想：一老太太，能有多厉害？
可刚到不久，她就被奶奶的规矩“修理”得很惨：没完成作业，休想碰电视和电脑；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未干，不许出去玩……
娇娇女何为，哪受得了这些？没多久，调皮的她就把奶奶惹怒了。一个周末上午，同学打电话给她：“我买了一副三国杀的游戏牌，还缺一个人，你来杀一盘吧！”
何为没半点犹豫，扔下没洗完的脏袜子，兴冲冲地直奔同学家。玩得太起劲，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下午两点，当到处寻找她的奶奶站到她面前时，她仍沉浸在游戏的胜利中沾沾自喜。奶奶很生气：“何为，你马上回家！”
“我再玩会儿。”
“你这是玩物丧志！”气愤的奶奶一把拧起了她的耳朵。在场的同学们见这情形，都开始劝她回家。可何为觉得丢脸极了，冲奶奶大叫：“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不要以为你爸妈不在，你就任性妄为。”说着，奶奶给了何为一巴掌。
这一耳光，让现场瞬间安静。那一刻，何为觉得人生灰暗透了。“多大点事就打我！真是恶毒的奶奶！”从那以后，她暗下决心：我要和这个人撇开关系！
转眼，何为上初中了，父母把她接回了身边，在湖南省临武县第三中学寄宿。
回家后，妈妈发现她排斥奶奶的一切：奶奶包的饺子、织的毛衣、做的棉鞋，甚至有关奶奶的话题都是她的雷区——不能提也不能碰。逢年过节她不愿去奶奶家，有时路过，也不进去看一眼。妈妈给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可她怎么也不听。就这样，一晃过了3年。
“为为，你奶奶上个月查出癌症晚期，医生说日子不长了……明天是她生日，你能回来看看她吧？”电话里，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
“是吗？”她回答得有些冷淡。
“以前怕你反感，很多事妈妈没告诉你。你知道吗？你每次带去学校的零食，大部分都是奶奶准备的；去年期末，奶奶是因为去寺庙给你求佛摔了才中风的，她一直不要我们告诉你……”说着说着，妈妈泣不成声，“奶奶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了，你还要不懂事，让老人遗憾地走吗？”
“知道了。”何为有些动容。那晚，她彻夜未眠——去还是不去呢？
第二天清晨，何为请假去了医院。赶到病房时，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人是自己的奶奶。
奶奶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使劲抬起手，伸向何为。何为迟疑着走到床边，看到奶奶布满皱纹的双颊笑了，但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瞬间，何为有些后悔……
“何为，快，喊奶奶！”周围的亲人劝说她。
然而，直到最后，何为都没喊出口。
……
奶奶就这样走了。亲人们都说，奶奶走得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
何为忍不住哭了。泪眼中，她似乎又看到奶奶眼睛笑成一条缝，拉着她的小手说：“看，奶奶今天给你买什么了？”
说起奶奶，何为哭肿了眼睛。 摄影/陈暑艳
说起奶奶，何为哭肿了眼睛。 摄影/陈暑艳